月夜過七里灘，光景奇絕。歌此調(diào)，幾令眾山皆響。

秋光今夜，向桐江，為寫當(dāng)年高躅。風(fēng)露皆非人世有，自坐船頭吹竹。萬籟生山，一星在水，鶴夢疑重續(xù)。挐音遙去，西巖漁父初宿。

心憶汐社沉埋，清狂不見，使我形容獨。寂寂冷螢三四點，穿破前灣茅屋。林凈藏?zé)煟逦Ｏ拊拢皳u空綠。隨風(fēng)飄蕩，白云還臥深谷。

　　此詞上片專從聽覺感受方面寫乘船夜過七里灘時的景色。詞人重點寫剛出發(fā)時的思緒、行動和見聞。“秋光今夜，向桐江，為寫當(dāng)年高躅。”這三句交代了夜渡的原因：為了追尋古代高尚隱士足跡。但是，往事千年，夜靜天黑，時間、環(huán)境變化，古跡看不見了。“風(fēng)露皆非人世有，自坐船頭吹竹。”風(fēng)景奇絕，仿佛連風(fēng)露也不一般，詞人不禁情動于中，提簫吹奏。接著，詞人筆鋒一轉(zhuǎn)，集中寫吹簫的音響效果：“萬籟生山，一星在水，鶴夢疑重續(xù)。”簫聲飛揚(yáng)于夾岸連山之中，引發(fā)各種自然聲籟，在山中到處出現(xiàn)。天上星光，水中也反映著星光，天水相映，萬籟齊鳴，甚至把睡著的鶴也驚醒了。“孥音遙去，西巖漁父初宿。”在詞人所乘船附近，忽然傳來船槳撥水的響聲，原來是夜?jié)O的老人，已經(jīng)收網(wǎng)歸去，停船宿夜了。夜已深這層意思，自然表達(dá)出來。上片在描寫上，突出人物、山水、自然界對聲音的感受。以聽覺感受來寫夜行船的經(jīng)歷，使讀者體會到黑夜的環(huán)境特點，同時又暗示了月上之前詞人就急于過七里灘的迫切心情。這也為下片集中寫月夜下的視覺感受做了很好的過渡。從詞人急切乘船，船頭吹簫的行為，也體現(xiàn)了他愉悅、和諧的情緒。

　　下片專從視覺感受方面寫月夜下七里灘的美景。過片先以懷古引出，遙與上片“當(dāng)年高躅”呼應(yīng)：“心憶汐社沉埋，清狂不見，使我形容獨。”“獨”字，點明了聯(lián)想歷史時的自身感受。由于“獨”，無人交談，只好訴諸視覺。接著便集中眼中所見的桐江兩岸，山水景物。最吸引視覺的，在黑暗中莫如光亮了：“寂寂冷螢三四點，穿過前灣茅屋。”螢光雖小，但在黑夜中是活動的亮點，襯托出兩岸村落的寂靜。夜深人靜，所見只有自然界的山水了。“林凈藏?zé)煟逦Ｏ拊拢皳u空綠。”林木清秀，煙靄陣陣；山峰高聳，月亮也被擋住。江上白帆，出沒在與碧空一色的江水上。詞人的眼光，從近而遠(yuǎn)。先寫近岸的螢光、茅屋、樹林，再寫高處的山峰、月亮，最后寫遠(yuǎn)處的帆影波光，逐層伸延，如展開一卷桐江夜月圖，使江山勝景，由近而遠(yuǎn)展現(xiàn)在讀者面前。最后再收回視線，“隨風(fēng)飄蕩，白云還臥深谷。”白云在深谷中舒卷，既是詞人所見，也是詞人的寄意。只有象白云那樣自由自在，才能體味大自然的美好。

　　全詞清俊秀逸，氣象不俗，宛如畫境，以寫景為主，很精巧地體現(xiàn)了夜游的特點，所描繪的景色則突出了清秀幽雅的韻味，給人一種秀雅的審美情趣，同時又融入對古代高士的崇敬之情和超然物外、情景神會的獨特感受。